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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罗延海团队抓捕的盗猎分子被猎杀的藏羚羊

陆川的电影《可可西里》里有这样一段话:“在那海拔米的无人区,危险的荒漠之地,有人可以因为贪婪去掠杀藏羚羊,有人可以因为5元钱残忍地做帮凶。好坏善恶、理想现实、震撼愤怒无奈,所有这一切,都在那片土地上纠缠博弈。”

盗猎,曾经是可可西里这片净土上最肮脏的行径。从年可可西里保护区成立到现在,反盗猎一直是保护区的工作重点,这里原本是野生动物生存的天堂,却成了人类表演的舞台,人心的丑恶与善良在这里反复绞杀。

巡护

才仁桑周(右一)

年年初,在可可西里工作了18年的才仁桑周突然倒下了,一向身体不错的他得了眩晕综合征,在病床上躺了20多天才与死神擦肩而过,但他再也无法适应可可西里的巡护工作。

如今,站在慢新闻-重庆晚报记者面前的才仁桑周小小的个子,多年的高原寒风将他的脸雕刻得棱角分明。从高原退到格尔木后,他在可可西里管理处宣教科任职。

年,才仁桑周从二炮转业。那时,可可西里保护区刚刚成立,索南达杰像神一样存在于许多藏族青年的心里,23岁的桑周热血沸腾,从此在可可西里开始了风刀霜剑的生活。然而,热血毕竟敌不过零下40摄氏度的寒风,他向慢新闻-重庆晚报记者回忆起最初工作时的帐篷保护站,“一望无际的高原上什么都没有,我们在帐篷外面挂了个保护站的横幅,没想到一晚上就被风刮到了两公里之外,又捡回来接着挂。”从此,巡山、反盗猎、反盗采,守护藏羚羊和其他野生动物,桑周和同伴们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

艰难的巡护

“可可西里里面没有路,只有草地和沼泽。我们在里面遇到最多的就是陷车、挖车,有时候一天要挖十几次,只能走一两公里。如果是冬季,队员们只能刨冰垫石,手脚都浸在刺骨的冰水里。有时候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把自己的帐篷、被子褥子拿出来垫在轮胎下,把车挖出来,到晚上还得铺盖上满是泥浆的被褥。要活下去,这些算不得什么了。”

事实上,直到现在,从国道到卓乃湖保护站这公里路程,巡护队员们开着越野车进去,也要走3-7天。

索南达杰保护站站长赵新录讲述了最艰难的一次巡护——整整48天,这是逼近人体极限的48天。从国道向可可西里腹地行进,海拔越来越高,到核心区时已经超过米,含氧量不足平地的40%,气温也降到零下40摄氏度左右。夜晚是最难熬的,为了节油吉普车不敢开暖气,巡护队员们只能坐在吉普车里苦熬,实在受不了就下车跑圈,暖和点了再上车挤在一起。几十天下来,蓬头垢面浑身发臭,精神和身体更是憔悴到极点,形同野人。

至于他们的工资待遇,不冻泉保护站队员华才仁告诉慢新闻-重庆晚报记者,自己待遇还可以,“每个月可以拿多块钱。”

追凶

艰难的巡护

从90年代到年初,是可可西里盗猎最猖獗的时期,由藏羚羊绒制成的“沙图什”披巾,在欧美卖到5万美元一条。桑周回忆起当时的反盗猎工作,没有千钧一发,没有神机妙算,有的只是像狼一样的追踪和忍耐。

可可西里太大了,4.5万平方公里,最多的时候才60个巡护人员,就像用粗网捞鱼,明明看到鱼在跳,一网上来什么都没有。“有时候我们追了五天、七天,到了一看,三十多只藏羚羊倒下了,或者五十多只藏羚羊倒下了,他们已经带着皮子走掉。”电影里的飙车、飞车基本上是看不到的,双方都是在陷车、挖车中缓慢前行,盯着地上的车辙绝不放弃。

桑周讲述了年的一次反盗猎。“他们当时7个人,开着三辆车,拿着改装的半自动步枪。我们是两辆车,一辆吉普一辆东风,他们的车比我们好得多。他们当时已经得到了一些藏羚羊皮,想让他们投降是不可能的,必须跟他们干。我们就追,跟着车辙追了两天两夜,在可可西里西北部把他们追上了。他们肯定要反抗啊,子弹啾啾地打过来,我们就瞄着他们的轮胎打,他们也确实跑不动了,这样才把他们抓起来。检查他们的枪时,发现子弹是上膛的,都是他们自己加工的梭子,一梭子10-15发子弹。”

现任可可西里管理处森林公安局副局长的罗延海是个老巡护队员,破获了可可西里保护区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盗猎案,整个追凶过程就是一次极限挑战,46天恍如隔世。

年4月,一个盗猎团伙从新疆阿尔金山潜入可可西里,“我们得到消息后马上赶过去,但大雪封山,领导命令取消任务。我们实在不甘心,便沿着布碦达坂峰山脚巡视,跟着两行车辙印一路追踪,终于发现了盗猎分子的两顶帐篷,还从一个人身上搜出一个包有信件的塑料袋。”根据信件内容,罗延海判断还有一伙人在可可西里盗猎。于是,第二天他们又继续追击。经过一周追捕,罗延海和队员们在青海与新疆交界处抓获了4个手持武器、已经弃车逃跑的盗猎分子。但在这4人中,并没有信中所述的关键人物。

已经抓获两拨人,身体接近极限,追还是不追?罗延海果断留下2人控制盗猎者,带领其余5人继续追凶。第46天,他们终于追到了这伙人。

眼前是一个屠杀现场。盗猎分子住在帐篷中,帐篷外,藏羚羊尸横遍野,刚刚剥下的羊皮到处都是,方圆几十米的草地都被染红,超过头藏羚羊被杀。9人被抓获,缴获多发子弹。

“藏羚羊很可爱,但也太傻。他们在晚上打开大灯,藏羚羊看到灯光就聚集过来,他们杀起来一点不手软。”罗延海至今对此耿耿于怀。

平静

生命,需要生命去守护。可可西里保护区成立以来,平均每年主力巡山队要完成大规模巡山15次,各保护站完成巡线多次。正是队员们对盗猎分子的虽远必诛,可可西里管理处森林公安局副局长罗延海透露,自年之后,可可西里没有发生过一起猎杀野生动物的案件。

数字很枯燥,但观感更直接。慢新闻-重庆晚报记者从曲麻莱县到国道不冻泉保护站这公里一路行来,紧靠公路的两边草场经常可以看到藏野驴、藏原羚、野牦牛、黑颈鹤、藏羚羊等野生动物,而在远离公路的草场上,相信存在着更多的动物。

才仁桑周也说到了这几年的变化,“我刚到保护站时都见不到藏羚羊,到了保护站三四天后,才看到几只飞速奔跑,它们非常害怕人类。通过这么多年的保护,不要说在核心区域,就是在青藏公路沿线,藏羚羊有时离公路只有十几米,完全可以站在路边和它们来个合影。”

之前,可可西里管理处党委书记布琼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可可西里藏羚羊种群数量逐步恢复,从90年代最低时的1.5万只到目前已达到6万多只。

事实上,不仅在可可西里,整个三江源地区的野生动物盗猎事件如今已经比较罕见。

长江源区曲麻莱县管理处自然资源局局长尕塔告诉慢新闻-重庆晚报记者,自己到曲麻莱已经7年,没听说有盗猎案件发生。长江源区治多县管理处自然资源局副局长仁增多杰也表示,近十年没有发生盗猎事件。而在澜沧江源区杂多县,盗猎已经多年未见,现在更发愁的是野生动物对家畜的伤害。

23年前,索南达杰在保护藏羚羊的时候被盗猎者枪杀。从此,他的雕像屹立在海拔米的昆仑山口,面朝可可西里,眼看着他曾经用生命守护的这片土地,草枯草绿,百畜渐兴……

慢新闻-重庆晚报记者廖平文/图部分图片由可可西里管理处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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