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冬天非常寒冷,几乎所有泉水、河流都会结冰,唯有被牧民称作“琼果阿妈”的不冻泉仍在喷涌、流淌。藏语里,“琼果”是水源,“阿妈”是母亲,在寒冷的冬季,琼果阿妈仍在哺育生息,牧民可以去那取水,牛羊也可以在那喝水。
42岁的巴洪加罗是青海玉树治多县的一位牧民,他或许是最了解家乡“琼果阿妈”的人之一:从年起,每一年巴洪加罗都会和其他牧民一起,在村里进行两次水源普查,统计不冻泉的数量,并把观察到的信息记录下来,装订成册。
11月4日,在巴洪加罗的带领下,封面新闻记者在达生村一处雪山脚下见到了琼果阿妈,气温已经是零下,但泉水仍旧喷涌而出。巴洪加罗和同行的志愿者一起,再次测量这处水源的深度。
巴洪加罗说,保护水源是他的梦想,他希望能通过统计水源,让年轻人了解家乡的山山水水。
巴洪加罗
牧民守护雪山水源11年
“一辈子要做这个事儿”
巴洪加罗的家乡治多县地处青海省玉树州西部,平均海拔在米以上,年均温度为-0.3℃至-0.6℃,这里是三江源国家公园长江源区,在藏语里,“治多”是长江源头的意思。
年,巴洪加罗在治多县的雪山脚下出生了,在他的记忆里,即使是夏天,从前山上也都覆盖着皑皑白雪。山尖是白白的,下面是绿色的牧场。记忆里的景象并没有停留太久,雪山在慢慢融化。
“雪山变安静了,听不到水的声音。”奶奶一直对巴洪加罗说,水是生命之源。巴洪加罗不明白,为何雪山和冰川会融化。年,带着疑惑,巴洪加罗加入了治多县当地一个环保组织,开始学习关于冰川、雪山与湖泊的知识。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雪山和冰川,“一辈子要做这个事儿。”
巴洪加罗认为,草原上的垃圾或许是造成雪山变化的原因之一,“以前水里有很多垃圾,很多动物都受影响。”于是从年起,他和另外3个牧民利用空闲时间,在治多县各处捡垃圾。同时,他们也在雪山脚下放了些石头做标记,记录雪山的变化。
到年,捡垃圾的人数已经上涨到了12人。在清理垃圾的过程中,巴洪加罗等人渐渐萌生了统计水源数量的想法,“不想别人问你们这儿有多少水源的时候,我们回答不出。”巴洪加罗解释。
年,巴洪加罗和治多县4个村47位村民第一次对家乡的水源进行了统计和观察,他们花费了2个月左右的时间,统计出治多县的母亲河聂恰曲源头共有处水源。年以来的5年里,统计水源成了巴洪加罗的每一年都必做的功课。
聂恰河
一年两次水源普查
让处水源有了身份证
在达生村的展览馆里,封面新闻记者看到了巴洪加罗和同伴们制作的最新一期水源观察手册,里面记载了达生村处泉水的观察者、检测时间、经纬度、水源宽度、深度、水质变化等情况,仿佛为每一处水源都量身打造了“身份证”。
巴洪加罗告诉封面新闻记者,年首次水源观察并未形成报告。年起,他又联合村里的牧民,开始统计他所在的达生村的水源,他们开始尝试制作表格,记录每一处水源的宽度、深度等情况,5年间,表格不断完善,渐渐发展成现在的手册。
“这5年达生村的水源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两处水源曾经消失了,后来又出现了。”巴洪加罗介绍,他们每年进行两次水源普查,3月花一周时间统计不冻泉“琼果阿妈”,9月再花一个多月的时间观测剩下的水源,目前达生村共有处水源,其中“琼果阿妈”有70个。
统计水源并不只是做简单的算术题,水源多从山间流出,车辆无法进入,“有些地方连马都进不去。”年,团队里两位牧民前去观察水源时,刚好遇上大雪,两人过了一天一夜才回来,这是巴洪加罗印象里最危险的一次,“电话也打不通,当时我们非常着急。”
“我妈妈其实不赞同我做这个事情,她一直怕我在外面会被棕熊吃了。”巴洪加罗说,父亲去世前,希望他能照顾好母亲,但为了观测水源,他无法经常陪伴母亲,他能做的就是每次到有信号的地方,都给母亲打个电话。
巴洪加罗和母亲
招纳大学生进团队
让年轻人了解家乡的山山水水
在一次次统计泉眼的工作中,巴洪加罗逐渐意识到,他们还需要有文化水平的大学生的加入。为了给志愿队招纳人才,他会主动去找乡里的大学生攀谈,问问他们喜不喜欢环保工作。“如果他们不喜欢,我也不会勉强对方加入。”巴洪加罗表示,他还会到大学生家里,征求他们家人的意见。年,巴洪加罗的团队迎来了第一批共7名大学生。
起初,这几名大学生对水的文化也并不太了解,在一次次磨合沟通下,大家逐渐培养出了默契。大学生们会打字、做表格、对外交流等,每年,泉眼观察工作结束后,他们也能统一收集齐资料,做成手册。巴洪加罗介绍,他们也在制作达生村的水源地图:“因为是手绘的,预计明年才能制作完成。”
不止是大学生,11年间,巴洪加罗的伙伴从最初捡垃圾的4人,增加到了人。同村的牧民、村委的干部,都在加入他的行动。
年,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巴洪加罗申请成立了多彩乡达生村索布查叶水源保护青年志愿者服务队。年,志愿队获批准正式开始工作,目前成员数共有人,其中有学历毕业证书的人数为38人、党员18人、管护人员17人、水源管护人员8人。志愿队还分成六个小组,分工完成不同的工作。
巴洪加罗表示,他们只在做很普通的统计与观察,他也不清楚他们的工作是否具有科学价值,在他的眼里,能监测观察到家乡水源的变化,不让水源中出现垃圾,为人、动物保护共同的母亲水源,在他的心里就是值得的。
最近几年,达生村的水源地基本上看不见垃圾了,有些原来没有水源的地方,现在也有水流淌出来。巴洪加罗觉得,这或许意味着他们这一拨人这些年做的事,对雪山、冰川和水源是有好处的,看到这样的成果,他心里也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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